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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会泽十景之九
温泉柳浪
云外桃花花外楼,
汉南种柳可维舟。
一泓春水温如玉,
难洗人间万斛愁。
在会泽,吟咏云弄山温泉及“温泉柳浪”的诗作,虽说不上汗牛充栋,但比起吟咏其它景物的诗作,应该说是最多的。在这诗歌的百花园中,刘尧民先生这首《有忆家乡山水十景》中的“温泉柳浪”可以说是脍炙人口的名篇,短短的二十八字,写活了温泉的云、花、柳、楼。
用温玉作比温泉之纯洁与温度,十分别致。最后一句,用具象的温水难洗抽象的“万斛之愁”,比历史诗人用“船”载“愁”,新颖独到别开生面,余韵无穷。
“温泉柳浪”之温泉,位于县城北郊十公里出的金钟镇温泉村委会,它位于绛云弄山之山麓,故称云弄山温泉。据测,此泉水温46℃,流量为2-15升/秒之间,对人体运动系统、消化系统、神经系统及风湿、皮肤病都有一定疗效。
云弄山温泉,属于小江断裂带地区,该地区古代就已形成,但见诸史册,为成书于康熙二十年左右清代学者顾祖禹的《读史方舆记要》:“东川府,府西南三十里又有汤池自石窦中出,热如沸汤。”
到乾隆二十六年(年)知府方桂在《雍正·东川府志》的基础上,对云弄山温泉,是这样记载的:“温泉在城西南二十里云弄山下,自石罅中仄出,清如鉴,热如汤,天然石棚,石池,方丈许,因甃(砌)上中下三池,水热有差。知府萧星拱建亭,继而增修不一,轩阁因热曲折多幽,致浴四时皆宜,毫无气息,食之味甘而厚。地名一线天,又名热水塘。土人以‘温泉柳浪’为一景。水经九十九度归碧谷江。”
可见,到雍正年间,云弄山温泉在天然的石棚、石池的基础上,修筑了上、中、下三塘,上塘为官塘,中塘为女塘,下塘为普通人之男塘。并于塘之四周普种垂柳,因而形成了“温泉柳浪”一景。
另外,云弄山温泉,也引起了当时为官者的重视,知府崔乃镛于澡塘北米的山崖上刻他手书的,每字有一公尺长的“灵窟仙膏”四个大字,另外于右上端另书“奇秀别境”横排四个小字。乾隆二十三年(年),福建汀州人曾任东川知府现为迤车道道尹的廖瑛,由昭通途经东川,当时的东川知府义宁,邀请他查勘新开的河渠水道,顺便浴于云弄山温泉,廖瑛因此写了一篇《东川温泉》说,最后,作者对于温泉这样美好的景色,“徘徊流连,不忍离去”,并“因之山巅题曰‘舞雩别境’,池之旁题曰‘方壶烟火’,以表之亦以志,不能忘云。”作者把云弄山温泉看成是“求雨祭祀的另一种境界”及“烟火弥漫的仙山”。真正捕捉到了云弄山温泉的灵魂,显得别有一番情趣。
到了晚清时期,这个运铜道路上的小站也因东川的铜业的衰败而显得凋零冷落,自崔乃镛以来修建的亭台楼阁已经倒塌,只是温泉仍流。光绪八年(年),知府蔡元燮任满将离开东川府,慷慨捐钱,“崛即人为浴亭”。
到光绪二十年左右,知府蹇念咸又一次筹集资金,扩建温泉,这次集资,范围很广,府、县、巧家抚彝府,汤丹厂,湖广会馆及贵州会馆都均与参加,共集得银子三百来两,复修了官塘、女塘、男塘三个部分,官塘较为堂皇,进大门后,一个天井,左右三间耳房,为官吏沐浴之地,九级石阶上去为正堂,是官吏休息之所,天井内种有银杏、玉兰、桂花等树,官塘下为女塘,女塘下为男塘,泉水分别卷入各塘。
并请当时在京任国子监学政学录候补的会泽人写了“浴沂风”(沐浴着崖际吹来的风)匾额和“屡浴何妨,水德尽教人尽寿;故乡如此,山灵休笑我频来”的楹联悬挂于大门。另外,在怡园内还写有“灵壑神泉”,“此中不断仙源水,任尔来涤旧染污”的匾额和楹联,前者仿钱南园体,后者仿何绍基体。此次修建的房屋一直到年因一次大火才彻底毁坏。近些年来,云弄山温泉被一户农民和一位老板承包,两个游泳池,节假日,到此来游泳和沐浴的人络绎不绝。
云弄山温泉最繁华时期,当推清乾、嘉时期,当时东川铜厂大旺,云弄山温泉作为汤丹,碌碌厂的铜斤经尖山、热水塘、石阶路运往府城必经之地,每天运铜马帮经此川流不息。中午过后,尖山方向的驮铜马帮顺着山腰一条蜿蜒而又逶迤的小道向府城进发,到温泉时已是人饥马困,温泉成了他们最好的端梢歇脚的好地方,此时,远方马队曈曈,近处驮铃声声,澡堂倚山临涧,一条瀑布竖挂于澡堂上空,沟中之水清澈可爱,水声哔哔。池中热气腾腾,清净如玉,温水自石罅而出,如鱼吐沫,整个澡堂乳花融融,灵珠颗颗。
房屋四周,卖凉粉的,煮汤圆的,摆葵花摊的,泡茶水的村姑孺妇,正在抬徕洗去长途汗渍及疲劳的赶马汉子。此时,吆喝声、马嘶声、打情调笑声配着喧嚣的流水声及柳荫花丛掩映的亭台楼阁及后面陡峭的山峰,瀑布,一幅绝妙的边陲运铜古道的风俗画卷,成为了“温泉柳浪”最具代表性的美景。
云弄山温泉自康熙四十一年开发以来,到雍正初年,当时的老百姓将其列为“会泽十景”中的一景,两百多年时间,这一景观几经修葺和毁坏,但温泉独特的自然风光和优良的水质吸引了历代的文人学士,给我们留下了较为丰富的议论记叙性的诗篇,这其中,仅记叙性文章就有雍正年间朱松的“东川温泉记”,乾隆二十年迤东道兼摄东川知府廖瑛的“东川温泉说”,光绪时期知府蔡元燮的“重修温泉浴亭记”,蹇念咸知府的“复修温泉记”。
诗歌方面,更是数不胜数,这其中,有描写温泉途中的“魏然云弄山,遥耸西门道,浓碧围古松,空翠朴芳草,异石自坚硬,霞光复萦绕”。“荷塘雨急蛙声乱,柳岸风清燕雨多”,“崎岖通一线,高下鲜平畴,夹岸多桃树,花落叶满沟”。有记叙温泉周围环境的“岩山花落滴,岩下柳烟笼,花柳交加处,温泉出其中”,“浮岚无远近,镇日满层岫,苍苍扑人来,余润上襟袖”。有描写晚归景色的“薄暮驱马归,回首晚烟渺”。真可谓洋洋洒洒,细致入微,各方面都涉及到了,而对“温泉柳浪”情有独钟的,还是当数东川知府方桂,蔡元燮,会泽名流学者刘尧民及春蚕诗社社长杨德辉等人。
方知府为最早吟咏“温泉柳浪”的诗人,在他的诗苑中,他为我们留下两首吟咏此景的诗作,现录其中一首:
华清宫侧听莺梭
串出丝丝绿漾波
和煦已流幽谷满
涟漪又上翠微过
千枝折赠桥边少
一带垂柳河畔多
飞絮满空飘水面
渔阳鼓楫发骊歌
作者写道:我到了云弄山温泉,仿佛是到了杨贵妃沐浴过的华清宫一样,听夜莺穿梭于树林间而发出清脆的叫声,泛起阵阵微波。正当此时,温暖的泉水四处流淌,溢满了山谷,池子里泛起的涟漪映射着青绿色的山色。桥头的杨柳,因为折枝送友,显得稀少。但象带子的河边,垂柳如丝,柳絮满天,随风飘逸,布满了整个水面,此时,我们象敲着渔阳之鼓,划着小舟,在骊山发歌。
到了光绪年间,知府蔡元燮这样写道:
汤池号华清,辋川入毫翰。
升庵所品题,乃在滇西畔。
堂琅有温泉,僻陋翳榛蔓。
昔人妙结构,偶尔游泮涣。
绿浪护深檐,岁久若云散。
予思卜幽筑,牵舟碧阴案。
醉余效鸥戏,浴罢听莺啭。
庶畅舞雩风,咏归及童冠。
诗中写道:热水池被称为华清池,古代诗人王维将它写进诗篇。杨状元所题名的温泉,却在滇池西边。古县堂琅也有一处温泉,它处地僻陋被荆藤遮掩。昔人曾为它巧妙构筑,偶尔间也有人在温泉沐浴,柳荫浓密,形成一片绿浪护拥着屋檐。时间长了,以前建的房屋,象云一样烟消云散,我思考着这样幽静之处筑房建屋,并且把船系在柳荫下的岸边,酒醉后放浪形骸,象沙鸥一样嬉戏,洗完澡后去听黄鹂的鸣叫,此时,大家舞着,显得多么欢畅,就连儿童归来,都在咏诵着新诗。
现代,翠屏诗社社长杨德辉吟道:
清风恬淡笑华楼
柳浪轻推武陵舟
可浴杨妃香艳骨
几多春意几多愁
南蛮之地的云弄山温泉,在淡泊的清风中我笑它象杨贵妃沐浴的华清楼一样,柳浪拍岸,正推动着象陶渊明“桃花源记”中那张小船,此温泉同样可以沐浴杨贵妃那香艳的肌骨,此时,整个温泉春意盎然,但也给我平添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忧愁。
我们说,自然景观,应该是不具有文化学范畴的,但自然生态与人类社会的结合,也就产生了文化,即所谓的“文化即人化”。
云弄山温泉,由于自然景观的独到别致,引起了历代文人的喜爱,士子们在游玩沐浴之余,根据各人的喜好和理解,已将温泉的品格上升到一种富有哲学意蕴的境界,如宋开源写的“身垢不忘浣,心垢宜自责”,由勤洗身垢之物上升到人生的自责。
冯誉骢的《云弄山温泉》一诗,先赞颂了该温泉“其势飞匹练,其声戛鸣玉,其暖如春云,其清酿醽醁”对其该泉的“势”、“声”、“暖”“清”作比后,最后得出了“不为寒士寒,不为酷吏酷”,这种不因人热,也不因人凉的特点,难道仅仅是对云弄山温泉水温的一种描写吗?
作者实际上是对世态炎凉的一种批判,是对社会上势利眼的一种鞭挞及嘲讽,它不仅是对自然的描写和讴歌,实际上已具有普通意义上的哲学意蕴了。
文:卞伯泽先生
图:张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