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蒙蒙细雨中，河堤上的柳树沐浴在湿润里。

行经柳树下，看到柔嫩柳叶上凝着的水珠，你会情不自禁去轻轻舔舐，在舌尖与水珠交融之间，是否感觉有淡淡的甜味呢？

水珠甜与不甜，或许因人而异，但站在柳树下，相信总会有几首咏柳的诗涌上心头。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形象鲜明，通俗易懂，绝大多数人都会最先想起这首诗。

“曾逐东风拂舞筵，乐游春苑断肠天。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寓意先荣后悴，或者是作者自伤其遭遇。

“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讽喻倚势傲物而不考虑后祸者，读来有惊醒之感。

01

只道梅花发，那知柳亦新。

枝枝总到地，叶叶自开春。

紫燕时翻翼，黄鹂不露身。

汉南应老尽，霸上远愁人。

——（唐）杜甫《柳边》

首联”只道梅花发，那知柳亦新。”两句，首句以梅花领起，次句以柳跟进，这种梅柳并提的写法，在古人诗中常见，如杜审言的诗：”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又如杜甫的诗”岸容待腊将舒柳，山意冲寒欲放梅。”

世人都津津乐道梅花如何如何，却不知初春之柳的“新”。那么初春之柳有怎样的“新”呢？且看颔联两句。

颔联“枝枝总到地，叶叶自开春。”条条柳枝垂拂到了地面，何其柔嫩，片片柳叶蕴含着春的气息，青翠欲滴，这样的枝嫩叶青，不就是最棒的“新”吗？

古人写柳树枝叶的诗句，如”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又如曹植《艳歌》：”枝枝自相植，叶叶自相当。”虽写出了枝叶的本真一面，但不免因流于质实而给人粗疏的感觉。当“枝枝叶叶”到了杜甫这里，才“到地开春”，脱去了俗韵而具有了诗意的美。

花无百日红，人不常少年。同样，初春之柳踩着时光的脚步，也会长成暮春之柳。

颈联“紫燕时翻翼，黄鹂不露身。”当燕子翩翩起舞于柳枝间，当黄莺的鸣声婉转于柳叶中，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时，也就宣告了暮春时节的到来，宣告了初春之柳已经变为暮春之柳。

这是一种很巧妙的手法，以有代表性的物象替换了直白的说教，富于想象力和浓浓的诗意。

人们都希望花可百日红，人能常少年，但现实终归是现实，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那么，诗人在柳树由初春至暮春的现实变化中，联想起什么呢？

尾联”汉南应老尽，霸上远愁人。”汉南之柳应该老尽，霸上之柳远令人愁；汉南之柳，让诗人想念故乡洛阳，霸上之柳，令诗人怀忆旧游长安。

不难看出，诗人想到了自己的年华，就在柳树的自然变化中，诗人的年华也在悄悄流逝。

02

杜甫的这首《柳边》诗，前三联充满了诗情画意，流露着愉悦的美感。在此烘托下，尾联中流露的年华易逝的惆怅，就具有了动人心魂的力量，从而令该诗超越了一般咏物诗的水平，达到了更高的艺术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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