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

烟花三月,一路下佛堂

发布时间:2023/11/19 10:2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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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会然烟花三月,你心旌激荡,总想找个地方走走,那就一路下佛堂吧。去“国际小商品之都”义乌市的佛堂古镇。你可以自驾,可以公交。当然,骑自行车或步行颇具雅兴。但最曼妙的方式呢,我想还是坐船。哪一座江南古镇不适合坐船?可是,你目前还暂时无法坐船去佛堂,因为压根就没有抵达的船。那好吧,现实的船没有了,乘一帆想象之舟还是可行吧?如果你愿意,那我们就从塔下洲上舟。上舟之前,你可以从容地饱览钓鱼矶的风姿。钓鱼矶并不高耸,方圆也就脸蛋般大小。山头有鼻孔般高度的白灰砖瓦塔,塔叫一峰塔,据说建在唐朝年间,可惜的是这塔修缮不久,容颜已逝旧物模样,你也就无需多看几眼了。钓鱼矶河崖残存“潭石”两字石刻。你可好好注视一番。那就上舟了吧,最好是一叶扁舟,乌篷船就更好了。两三粒好友,带上一壶佳酿,裹挟花生、瓜子、腊肠、鱼干等佐酒之物,那就最美妙不过了。沿着义乌江水,让小舟顺水蜿蜒而下。你只管眼观两岸,耳听八方。在江南的三月,河畔的垂柳,鹅黄的嫩叶肯定迎风飘扬了。两岸争奇斗艳的应该是菜花。各式菜花以最妩媚的颜值,引诱得蜂蝶争风吃醋。当然,最亮眼的是油菜花了。你本想是一大片一大片,宛如梦中老家。曾经花海难为花,这星星点灯似的花田会让你略显遗憾。舟在水中行,人坐舟中望。景色突然学会了抄袭,除了菜花还是菜花,除了青草还是青草。这时,你肯定想一点突兀的景象闪现。果真,一位老农出现了,你原想,老农的出场应该是穿着蓑戴着笠,手中还牵着一条慢悠悠的老黄牛。可是你失望了。这位老农是骑着自带雨篷的电动车。老农的锄头倒是有一把,不是扛在肩头,而是搁在电瓶车的车把上。你郁闷了,这还是老农吧?的确,他是新农民了,他家的老黄牛早就被机耕牛代替了。你或许会摇着头,什么田园牧歌呢?什么梦中净土?你或许还会吟叹一句:农村兮,非农村矣。这时,你肯定还没有绝望。你的目光还在田埂上或菜地里逡巡。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肯定是想找寻一位村姑吧?这不,远远地,一位村姑的影子朝河边款款而来。你先前恼怒的情绪一扫而光。你目不斜视,甚至从旅游包里掏出了迷你望远镜,影子越来越近,你的小心脏跃动的像初恋。终于,看清了。不要说是村姑,就是村嫂都算不上,分明就是一个村婆嘛!你万分沮丧,连跳河的心都有了。可我还是劝你两句,哪个亮丽的乡村妹子不喜欢去城里光鲜呢。谁愿意留守在乡村,做你观看村姑的道具呢。你就不要抱怨了。不要以为你刚洗脚上岸,多读了几句书,就连饱嗝都打出了文化的因子。要你爱人或妹妹留在乡间做村姑,你愿意吗?别吞吞吐吐狡辩了。继续滑着水流而行吧。你看,远方水面上几只白鹭在翔飞呢,这总能引发你的迩思遐想吧。“两个黄鹂鸣垂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这些描写眼前美景的诗你肯定比我熟。对了,背诵经典诗文并不只是为了应试,而是在这种情形下脱口而出。白鹭很快就飞走了,那是因为你的小舟靠他们太近了。这时,你可以看看一路伴你而行的水草了。《关雎》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你何妨不“左右采之”呢?你也可以看到徐志摩笔下的“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你是否也愿意在义乌河的柔波中,甘心做一条水草呢?水草美,美在她纤细的腰肢,美在她随波而舞的摇曳多姿。就你那久坐办公室的水桶腰,还是不要混迹在荇菜之中吧,否则,那些水草都要蒙羞了。这时,你可以和同伴小酌一番了。美酒配美景,美景配佳人,那是人生最惬意的时刻啊。好好浅斟细酌喽。上舟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带相机,也不要在途中拍照,你做得不错。要记住,相机是美景的死敌。眼睛才是美景的益友。用眼睛看到的是自己的,用相机拍到的是炫朋友的。三两盏佳酿下肚,一个个村庄会从眼前急遁而逝。倏忽间,晃晃悠悠的小舟就停泊在一方旧码头了。你必须揽舟,拾阶而上了。没错,你眼前就是佛堂古镇。人在画中游,画在人前走。你可以迈开步子,去丈量古街的一寸寸青石板了。不管你从东往西,还是从西往东,你头顶密布着仿印花布的雨篷。这时,你可能想有点雨水吧。三月的天,女人的脸,雨水说到就到。这雨不能大,最好的是毛毛雨,起点雾,这样,逛古街的韵味就有了。你可以听到雨水打在雨篷上,窸窸窣窣。你可以听到抱团的雨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敲打在青石板上。眼前,一户窗棂上,正吊着一盆喷薄的杏花。你看,江南、杏花、雨的底蕴就齐了。能不能邂逅撑着油纸伞的的姑娘,那要看你的福分了。古街上,满眼是粉墙、黛瓦、褐檐、镂窗、木门,这不必说。诸如理发店,打铁铺,香烛铺,点称铺等古旧的店铺,这也不必说。单单要说的是,你应该找到一处招牌已漫上炭灰的茶馆,择一张临河的桌子,慢悠悠等老板娘沏上一壶大叶子土茶。你坐好后,会发现除了像你这样光鲜的游客,其他喝茶的都是土著居民。他们随意着装,或谈笑风生,或默默对坐,一口续一口的酽茶,从嘴口慢腾腾流进凸起的喉间,最后一声咕咚,就消失在光阴深处。你或许对茶炉上那把鹅颈提梁壶发生了兴趣,或许对仿清明的陶瓷茶具发生了兴趣。氤氲在世俗的茶水气中,眼前的一幕幕就是或明或清的背景了。你想,最怀旧的是,支起脑袋,透过窗棂,眺望江中捣衣的妇人或渔歌互答的渔人吧?捣衣的妇人还是很多的,啪啪啦啦的捣衣声此起彼伏。打渔的船肯定没有,倒是一艘打捞垃圾的船不时穿梭。但你是个想像力丰富的人,何不把打捞垃圾的人幻化成渔翁?这样的话,他们捞起的就是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鲜鱼了。你还可以想到远一点,河水里,有田田的荷叶,几位江南女子唱着《江南》或《西洲曲》,正在荷间采莲呢。突然,一清丽女子回眸一笑,随手就抛给你一个硕大莲蓬。你急着用手一接,发现是一只白猫从窗檐下窜入。于是,你忿忿不平,雅兴顿失。付好茶水钱,你又踅到了古街上。没走几步,你就发现了一间挂着红灯笼的古民居,你探头探脑进去后,一定会发思古之幽情,浑身上下荣耀着一段旧时光。忘了告诉你,如果你乘舟沿古镇再往下一两里,江右有个古民居苑,那里有大把大把新栽的古建筑,正雕梁画栋,飞檐走壁,等着游人向前去。古镇有点短,一个小时的缓步,你就可以走完了。如果你还意犹未尽,建议你去左岸的双林寺参拜参拜。寺是好寺,有“天下第三,江浙第一”的美称。相传是傅大士出家成道之地。南怀谨先生称赞傅大士以道冠、僧服、儒履的表相,彰显“儒道佛”的三教合一。不同信仰的人,到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精神皈依。双林寺终年梵音缭绕,诵经不绝,香火永续。如果,你还没有玩够,你还可以去古镇不远的蓓磊老街转转。可要记住啦,三月性属烟火,稍纵即逝,你得抓住三月的翅膀,尽可能多下几次佛堂吧。好在,三月年年有。佛堂呢,也像一座不朽的佛堂,矗立在浙中的义乌江畔,等着你,一次次来明心清身,幡然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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