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了多日的秋雨终于停下，灿烂的秋日阳光洒满了办公桌。坐在办公桌前，偶尔抬头，居然看到窗玻璃上爬了好几只蜗牛。心中不禁好奇，这些小东西，什么时候爬上来的？这可是四楼的窗户啊，而它们爬得那么慢。

我站起来，好奇地数数：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还有，被盆花虎尾兰挡住了的一只，一共是五只小小的蜗牛。这些小东西，它们安静地贴在窗玻璃上，一动不动。这幢楼四楼就是顶层了，它们还会往上爬吗？它们还要爬向哪里？

不由想起小学时学过的数学题：蜗牛爬井壁，白天爬9厘米，晚上滑下3厘米，井壁深5米，蜗牛要爬多少天才能爬到井口？那它们——这几只静静地贴在窗玻璃上的蜗牛，是不是也是这样白天爬9厘米晚上滑下3厘米地费力地爬上来的，一直爬到这四楼的窗玻璃上？

不由想起少年时唱过的那支歌——《蜗牛与黄鹂鸟》：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从一楼阴暗的墙根爬起，爬到这四楼的窗，蜗牛，你真是一如歌里所唱的，多么坚韧的小生命啊！可惜这儿没有熟透的甜葡萄哪。

我知道蚂蚁在地面上奔走，是为了寻找生命的食粮；我也知道在窗外的天空中飞来飞去的群鸟，是为了捕捉飞虫。可是它们，这些小小的蜗牛，它们爬到这四楼的窗玻璃上来做什么？它们本来应该奔波在草本植物上的吧，在那儿，才能汲取到它们赖以生存的滋养。可是，它们爬到坚硬的水泥墙上，爬到这高高的窗玻璃上来了，它们是想寻求什么吗？这其中的秘密也许只有它们——这小小的当事人知道吧，也或者，连它们自己也不知道吧。哦，多么盲目的小东西啊。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照着，照着窗台上的一株虎尾兰，照着这几个小小的蜗牛，它们的小小的外壳在阳光里发亮。我看着它们，静静地贴在窗玻璃上的它们，心里说不出是惊喜还是忧伤，是怜惜还是敬畏。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抬头，总能看到那几只小小的蜗牛。但这几天里，它们小小的身体一直是贴在那里，一动没动，没有再继续它们的人生之旅。难道是经历了这长途跋涉，它们已很疲累，要休养生息？或者是这漫长的奔爬已耗尽了他们的生命？我看着它们静静地贴在窗玻璃上，感觉它们仿佛是凝固了的时间。我忽然有些担心，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活着？我抬头看，一再地靠近看，想看看住在这精致的小房子里的主人，是否还能伸出头来，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是否还能探出柔软的身体，背负着它们的家继续它们的生命之旅？可我怎么靠近，还是看不出它们要移动的迹象。它们静静地贴在那儿，细微的秋风拂着它们，暖暖的秋阳照着它们。它们仿佛在安睡。

它们是一动不动了。又有好几天了。

忍不住好奇，有一天，我还是站起来，把胳膊伸长再伸长，然后用手把一只蜗牛轻轻地从窗玻璃上取下来，放在掌心。果然如我所料，这精致的小房子里已经没有了主人！硬硬的精致的小房子还在，可是那房子里面的软软的身体哪里去了？它们去了哪儿？毫不奇怪花儿的凋谢，然后碾作成泥化作土了；毫不惊讶草木的枯萎，人生一世草长一春；可是曾经鲜活柔软的小小蜗牛，它们难道也如花草一样被岁月吸干了汁水枯萎了消散了？那么的无痕无迹啊！只有这空空的小房子无声地证实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曾在这里面居住过。

是的，又有好几天了。只要我抬头，还是能看到它们，但我知道，那贴在窗玻璃上的已不能算是蜗牛了，它们只不过是一些个生命的躯壳，是几座小小的精致的空房子。看着这些精致的小空房子，不由得想起了我们人。大自然的孩子，生命轨迹何其相似！人由婴儿到少年、中年、老年，饱满的生命不是在逐渐枯萎吗？被岁月吸干了生命的汁水，到最后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肉体。看着这些精致的小空房子，我也不由得想起另一种人，有许多人不是在不断的“攀升”中，慢慢地忘记了人生的根本，忘记了自己的初心，而渐渐丧失了自己的灵魂，成了一具活着的空空的躯壳吗？

总有一天，这些精致的小房子也会不见了。它们会被风吹落到地下，然后淹没在大地里，无踪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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