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经历，印迹都在，如我经历小山村。小山村，名北河村，地处松滋市，是燕的老家。对老家，人大都魂牵梦萦。走山村，夜宿山村，我是第一次。然山村一次，已是故知。进山村，天已向晚。远天泛着柔和的光，极目处青峰秀丽，山尖起伏的弧线，像小朋友的简笔画。不知山上都长些什么树，什么野花野果，视线所及，望着山上蓊蓊郁郁一片，唯有遐想了。小山整个一圈，恰恰留出中间的村庄，小山和村庄纯像个聚宝盆。倏地想起老舍在《济南的冬天》里写到的“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好像把济南放在小摇篮里。“眼前的这个小村庄，也是天幕下的一个小摇篮呢。西边是茫茫水田。水田一块块，随意错落。没有风，水面清浅，若处子的静，倒映出浅灰色的天。一块块水田间，田埂纵横，远看像魏碑体的笔法，撇捺伸展，粗顿且抬峰，厚重稳健，又兼飞扬灵动之势，规整中而顾盼生出动态。田埂上生细小的杂草，有青的黄的，不像远处的青山，一律青色。草间也杂生夏花，还是陈年的妩媚，采集来做干花，想必是极生动的。我们采了一束，心生欢喜。不过，后来花束放置屋前，被夜雨淋湿，终无法将欢喜随身带走了。?临近立夏，中稻才播种，种子在水田，大概刚催生，绿意遥看近却无。偶见老农来田间转悠，是来查看田里的新种，水量是否合适？播下种子，田地就倍受呵护了。田地像一位母亲，时时孕育，又切切等待，等待种子育出新生命。草木有本心，也是努力生长，哪儿亚于人和动物的温情呢？只有踩过田埂的人才会懂。当然，懂草木心事的，大概还有翩翩掠过的白鹭。当我们走过，它不知躲在何处，见有响动，先是不动声色，后突然振起双翅，一忽儿疾飞。我们来不及多看几眼，白鹭已像一片轻羽，刹那间，从这边的稻田，飞向远处，落在哪里不见了。这惊鸿一瞥，燕还在为此觅出一行诗句“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也只是徒留下追慕了。每踩一脚田埂，都有乐曲吟和，是淙淙小溪流淌。小溪从山间下来，顺着山势，曲曲弯弯，像玉带。不知他们从哪个泉眼冒出，跳下山冈，走过草地，来到我们面前，不知疲倦跃动着，又不知他们去向哪儿。五月的蛙声也是热闹的，呱呱一片，此起彼伏。各种鸟鸣，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也都迎合泉声蛙声，在无边的天幕下，在清明的水田里，轻轻悠悠地唱和着。天地间，还有哪支琴曲比这更胜呢？燕带我临一条小溪，那儿有她儿时的记忆，小溪般悠长。枫杨树绿茵茵，枝丫亭亭如盖。枫杨树的种子一串串，每一瓣，形同小鸭的双翅，在我小的时候，叫枫杨树为鸭巴子树，大概以它种子的形状来冠名的。这棵树何年长在这里，大概也不是燕童年的树。但枫杨边的溪流，还是那条溪流。溪上横一独木桥，燕立于桥上。面向山的那边，手指前方说，那时候我上学归来，只要我一到家，外婆就对着遥远的山峦，大声呼喊，燕子回来啦！快回来！进山砍柴的外公听到喊声，就会担柴才下山。多年过去，那呼唤声，兴许仍在某个山谷，某个黄昏，依然回荡。而在燕的岁月中，那呼唤是永远的清流，潺潺不息，滋养春秋。?山里人亲近田地，亲近草木，连出自肺腑的呼唤声，也带着泉的清凉鸟的天籁与草木的清香。从西望向北边，山脚下散落着房屋子，依然是白屋黑顶，背靠青山，面对曲水，自古”山环水抱必有气”，山里人家实也得天时地利。若在过去，山村人也是柴方水便，上山拾柴，水摸鱼虾，生活取之于山水，他们也护佑山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直实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想。暮色四合，山里人回家，嚯嚯燃起土灶，带着山水气息的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解乏了多少农事归来的倦意，慰藉了多少游子的乡愁？我是幸运的，亲见炊烟，缕缕升向青山。燕疾步快走，我却留恋，不愿移步。青山间那炊烟，是久违的模样了。想拾起，终究不属于我的炊烟。夜宿燕表姐家中。小山村人家的房屋，垒了高高的屋台基，站在屋前，有登高远眺之势。有些人家，出门隔一条小路，小路边是天然小花园，有种花种树，或者不去种，地里也长得满满当当，有常见的桃李、香樟，也有少见的核桃之类。大叶的滴水观音，富态的阔叶伸展，占地可以围坐一圈儿。就连坡边一处海桐，地上的炸酱草、黄鹤菜，植株们和自由开花，或自由伸出叶片，也比街道旁公园里长得丰腴光艳。几步过小路，一脚就会踏进水田，下田劳动，或收工回家，都极其方便。屋前也有荷塘，荷塘倒影岸边各种树的影子，浮萍青绿，鸭子在水间悠游，鸭们也沉醉在浮躁间，有光照进荷塘时，也不沉淀着彩虹似的梦。燕还念叨着荷塘边，年迈的外公下荷塘给她采莲花，摘莲蓬的欢欣，荷香犹在，人事茫茫，亦真亦幻。?屋子背后一律青山，暮春时节，山上都是绿林。隔了窗，望向山上，有修竹，也有高大的构树桑树，树下多生杂草。听说不砍柴，现在很少有人上山，山上近些年连蛇也少了，靠夜里偷鸡的黄鼠狼倒是不少。山里人家养的鸡们，每夜就不得安睡，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害得山里人少不得一番惋惜，空落下惆怅，再一笑而过。走进房间，一股暖香扑面而来，有别于制作的香水味，是阳光暖暖的味道。柔软的被子贴近了，夹了山风味；鸟语，花果香味；流淌的清泉，山野的清新，都裹进阳光里。阳光像一个天然的香包，包起这些山野味，存进被子，又移居到屋子里。无能白天夜晚，再自由散开！人在这种味道里，着实只生欢喜不生愁，是有个木石的念头，云水的趣味了。也恰逢燕表弟的婚礼，山村里九零后的婚礼，可为热闹。屋前搭了婚庆棚，婚庆棚高大敞阔，可融一个婚礼丅台铃，还摆了七八桌喜宴，就是一个移动的喜宴厅。排场是一年两三天的，亲朋好友在新娘子迎来前一天，陆续都到了。喜宴一桌连着一桌，一批连着一批，欢声笑语，朴素而实在。山村还保有陪新郎新娘的习俗，夜幕下，婚庆棚灯光璀璨，几张桌子一拼，老长一围圈。新郎新娘上座，未婚的男女不记人数，一桌二十几位，四围坐下。热腾腾菜摆满，外面烟花漫天，屋内热闹非凡。满屋的亲友，看一张张青春的脸，在觥筹交错中，喜气洋洋一片。新娘子前一天晚上在新郎家一起进餐，晚餐后依旧回自己家，第二天再去迎娶。临进门，远远的。迎亲的队伍在门口眺望，大家都传送着“新娘子快到了，新娘子快到了。”鞭炮声声中，新娘到门口，脱了鞋，由新郎背进洞房。洞房有早铺好的新床。铺床一定是找子女双全，家庭幸福的铺床娘，而铺床娘也有吉祥的歌谣，“铺床铺床，喜气洋泮，男婚女嫁，花烛洞房。一铺鸳鸯戏水，二铺龙凤呈祥，三铺鱼水合欢，四铺恩爱情长，五铺早生贵子，六铺儿孙满堂，七铺百年好合，八铺地久天长，九铺家庭和美，十铺前途辉煌。”铺床的，收喜钱，连同找鞋子，都是添喜添趣。山村的婚庆礼仪，一样场面隆重热烈。司仪是个帅小子，语音好听，胜过大酒店排场里婚庆的韵味。山里人家父母亲上台致词，朴实也深情。而90后的表白性情而大方，他们的爱情婚姻，有父母长幼亲朋见证，更有山乡的高天厚土见证，有草木虫鱼，山山树树见证，一切都是美好的开始，美好的延续，美好的征程。?婚礼庆典都妥帖了，大多亲朋好友道别后，最后留下来都是家族数代人。大家子人一起k歌，甭管老歌新歌，都唱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唱得满心兴奋满脸绯红。他们的歌声就在夜空里，飘向远方，飘向山峦。燕的父母双方是个大家族。他父亲兄妹五个，母亲九姊妹。祖孙几代，瓜连藤，藤连瓜，开花结果。亲情的链接，就像他们门前的水田，一阶一阶，层层排序。血脉与亲情，犹如长流水，从上游一直流淌，绵延。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亦清。山里人家祖上勤劳朴实，开山劳作。父辈继承开创的禀赋，一路致富，在小山村，多数殷实富贵人家。燕的父辈趁着政策开放，以前做木工裁缝手艺，现今有在当地也有在外地开起了大工厂，办起了大公司。家族人一个带头，响应一片，北上广深都有他们的营地。春节回家团聚，一家人，几大桌，亲情带动创业，创业凝聚亲情，像连绵的山峰，成小山村另一道迷人风景。进山村，若不走山路，岂不是辜负？抽了个空。可验徒步走山路。三路从人家屋前。只上山到下山。我们足足绕了个圈。绕的个大圈，一条山路。早已不是念小时候的迷路。我们一行走大约三四小时，三小时曲曲弯弯。没有稷山路有多长，我们只管且行且关节上弄两旁都是绿植。我们一路认识好多有趣的植物。老鹤草红梗叶指向艾叶开，粉白小花。可治风湿。且是治风湿的良药。毛娘！行是我小时时的野草梅，观赏性强。亭亭玉立。亭亭玉立于草间，观赏性强，要用可达12种。药用可治12种病之多。节节草酸模龙葵。小巢菜。野豌豆，蛇，葡萄，虎杖。都刷新我小时记忆的名字，白草白药这些草都有，他们自己的个性，有自己的价值。更有悬空在泥土外。伸出长长的跟最后钻出地面。这样顽强的小植物。他们的生命力令人感动。也有山坡上。两颗病例的大树。陈天他们夜触在云里。又独立生长。那种亲密让人永明心怀。更有枯枝。赶上发出嫩绿的新芽。喷薄的力量。就来事。那两三片细小的嫩叶之中。走在山路上。那么幽静。那么目不暇接。?燕的老屋旁有三株高大的榆树。燕说。不知哪年就有了这树，父亲嗜树如己，但凡坡坡坎坎凡有点儿空，他就会栽上树。屋子。空着了。房前屋后的树木。却在茂盛着。他们家花椒园大片七在山挖地里。木村花椒。也醉果了，，花椒果密密层层。山里果见风就长，只待丰收了。走一回小山村。识一些草木。人在草木间。如读史诗灵秀。?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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