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

诗路花语梅振才对仗种类

发布时间:2023/4/20 17:23:50   

编者按:

本文选自《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由梅振才先生主编的《诗词格律读本》一书。梅振才,广东台山人,毕业于北京大学。现任中国中华诗词学会顾问,全球汉诗总会名誉会长,纽约诗画琴棋会、纽约诗词学会会长,东南大学、海南大学客座教授。

文|梅振才

对仗种类甚多,古人总结出来就有三十多种,姑且择重点介绍之:

一、工对

所谓工整的对仗,主要是指名词而言。一般来说,凡是属同类事物的对仗便是工对王力教授之汉语诗律学(中华书局2003年版,153—166页),分析归纳出28种词类,甚有参考价值。

工整的对仗例如:白居易之余杭形胜联句:

绕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树一千株。

又如刘禹锡之麻姑山联句:

云盖青山龙卧处,日临丹洞鹤归时。

二、邻对

“邻对”是邻近的事类,即同类不同门、甚至不同类的名词相对,如天文对时令,地理对宫室,颜色对方位,同义词对联绵词等。邻对能拓展思维空间,增加了可用词汇,给律诗增添了相当大的活力。

例如:

王维使至塞上之颔联: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征蓬”与“归雁”,是不同类的名词。

陈子昂春夜别友人之颔联: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琴瑟”与“山川”,是不同类名词。这两联句,都属于邻对。

三、宽对

用邻近的事物或其属性相对,便是宽对,或指对仗不严格不工整的句子。

例如秋瑾黄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见日俄战争地图句:

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

“出群才”对“忧国泪”。即属宽对。

毛泽东之和柳亚子先生颔联云:

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三十一年”与“落花时节”,除“年”与“节”同属时令门类,字面相对外,其余三字都不相对,但四字都属时间概念,意义是相对的,所以又叫“意对”。

有人认为,宽对未必逊于工对。

四、正对

“正对”乃出句、对句的意思是同一方向并立的,相互补充,相互烘托,相互和谐的对仗。上下两句的内容,须力避同义、近义。

例如:

毛泽东长征之对句: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鲁迅自嘲之对句:

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

杜甫登楼之对句:

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

杜甫蜀相之对句: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两句都是描写同一地点同一节候的不同景物,互相映衬,便为正对。

五、反对

“反对”者,出句、对句的意思反向并立,对立统一之对仗,具有强烈对比、映衬作用,极富艺术感染力。

例如:

苏味道正月十五夜之对句: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杜甫将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严郑公之对句:

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

毛泽东和柳亚子先生之对句: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六、借对

实际意义,即字面本不相对,而是借用其文字之谐音,或多义词中某一意义来相对,便是借对。

例如:

孟浩然裴司士见访之对句:

厨人具鸡黍,稚子摘杨梅。

借音对之例,“杨”之谐音字为“羊”,借用来与“鸡”相对。

又如杜甫曲江(之二)之对句:

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

上句之“寻常”,乃借用其“八尺、十六尺”之义,与下句之,“七十”相对。

钱锺书说:“律体之有对仗,乃撮合语言,配成着属。愈能使不类为类,愈见诗人心手之妙。”并例举了中晚唐与孟郊并称为“苦吟诗人”的贾岛之联句:“独行潭底影,数息树边身。”这一联中的“潭”与“树”、“影”与“身”皆不同类,但成为极工的一联。诗人自注曰:“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见谈艺录185页)可见这种“使不类为类”的对仗,以雕琢为工,铸字炼句取胜,须得下番苦功的。

七、问答对

问答对者,一问一答之间,又自然成对。此种问答对,显得生动活泼,趣味盎然。

例如杜甫天末怀李白之颔联:

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

又如刘长卿送宇文迁明府赴洪州张观察追摄丰城令之颔联:

路逐山光何处尽?春随草色向南深。

八、情景对

情景对者,一句抒情,一句写景,情与景相对。

例如:

孟浩然早寒有怀之颈联:

乡泪客中尽,孤帆天际看。

又如刘禹锡西塞山怀古之颈联: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九、数字对

句中故意安排数目字,于联中两两相对,以创造形象和意境。

例如:

刘长卿送李中丞之襄州之颈联:

独立三边静,轻生一剑知。

又如温庭筠利州南渡之颈联:

数丛沙草群鸥散,万顷江田一鹭飞。

十、流水对

“流水对”,又称“串对”,指一联之上句与下句,实际上是一句话,意思连贯,不能颠倒,而单读每句之意义都不完整。流水对乃联对中之佳作,即因其一气呵成,畅而不隔,如行云流水,妙韵天成。

流水对的构思和形态有多种,主要是:

1、典型的流水对,是上下句用连词串接,或根本是一句话分两半说。

例如:

王之涣登鹳雀楼之联句: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骆宾王在狱咏蝉之联句:

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杜甫秋兴八首(之二)之联句:

请看石上藤萝月,已映洲前芦荻花。

元稹遣悲怀(之三)之联句:

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2、很多流水对上下句分别是两个连贯的动作。

例如:王维终南别业之联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孟浩然清明日宴梅道士房之联句:

忽逢青鸟使,邀入赤松家。

杜甫留别王维之联句:

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

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之联句: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3、有些对联上下句好像分别意思完整,但只有连在一起才见情趣,通常也被看作流水对。

例如:白居易赋得古原草送别之联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白居易鹦鹉之联句:

人怜巧语情虽重,鸟忆高飞意不同。

陆游游山西村之联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陆游书愤五首(其一)之联句: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十一、就句对“就句对”,也叫“当句对”“句中对”,就是在同一句中的词语自成对仗,同时又与另一句成对。这样的诗句色彩和意境丰富,可选的词汇也增加了。

例如:

杜甫登岳阳楼的颔联: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其中“吴”与“楚”、“东”与“南”,“乾”与“坤”、“日”与“夜”,构成同类对,同时两句又构成对仗。

毛泽东解放军占领南京之颔联: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其中“虎踞”与“龙盘”、“天翻”与“地覆”分别构成工对,同时两句又构成对仗。

十二、掉字对

“掉字对”,是指一句之中两个相同之字间隔使用,再两两相对的格式。这种对仗也是古诗中常见的,掉字对实际上是“同字对”与“就句对”的结合,所以更能增加对仗工整的气氛,同时读起来朗朗上口,显示其音律美。

杜甫的七律中掉字对很多,用得很巧妙,例如:

曲江对酒的颔联:

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

出句中的两个“花”字与对句中的两个“鸟”字相对。

江村的颔联: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出句中的两个“自”字与对句中的两个“相”字相对。

白帝的颈联:

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

出句中的两个“马”字与对句中的两个“家”字相对。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的尾联: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出句中的两个“峡”字与对句中的两个“阳”字相对。

十三、迭字对

“迭字对”,又称“连珠对”,就是在联句中用迭字。迭字能够增加诗歌的音律和修辞,有助于诗歌达到情景交融的境界,可以使诗歌中的思想感情表达得更为深切。

例如:

毛泽东冬云的颔联:

高天滚滚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气吹。

其中“滚滚”对“微微”便是。

古诗中迭字对是常见的。例如崔颢黄鹤楼的颈联: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杜甫登高的颔联: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又如王维积雨辋川庄作的颔联: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叶梦得有评:“此两句好处,正在添漠漠阴阴四字……”在这两句诗里,“漠漠”是形容水田广布,茫茫苍苍。“阴阴”是形容夏木幽暗,阴阴森森,这两个迭字一用,把水田和夏木的具体气象生动、形象地展示出来了。

十四、隔句对

“隔句对”又称“扇面对”。它指四句组成的两个对仗,与一般结构不同,它第一句跟第三句相对,第二句跟第四句相对,也就是一首诗中前联与后联形成对仗,像扇面一样。

例如:

白居易酬刘主簿中之联句:

我随鹓鹭入烟云,谬上丹墀为近臣;

君同鸾凤栖荆棘,犹着青袍作选人。

这便是隔句对。隔句对在诗中不多见,而在词里面。如沁园春望海潮等长调中却是常见的。

十五、无情对

在对联家族中,有一种“无情对”。这种对联十分别致,上下联可谓风马牛不相及,两边对的内容隔得越远越好。但细读起来,则又字字相对,十分工整、巧妙。

例一

庭前花始放,阁下李先生。

上联写景,庭前百花正在盛开;下联却是个人物的称呼,意义无法相对,但细读之,却能发现下联三用借对(“阁下”既指一种尊称,又指楼阁之下,“李”既指姓氏,又指李树,“先生”既指尊称,又指最先长出)巧与上联字字工对:“庭”与“阁”小类工对“前”与“下”方位名词对“花”与“李”植物名词对,“始”与“先”副词作状语对,“放”和“生”动词对。

例二

公门桃李争荣日,法国荷兰比利时。

上联出自资治通鉴:“或谓狄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指唐代名臣狄仁杰门生之多,下联是欧洲三个国家名,上下联虽南辕北辙,但却字字对仗工稳:“法国”对“公门”,“荷”对“桃”,“兰”对“李”,“比”对“争”,“利”对“荣”,“时”对“日”。

此联是“谐联圣手”何淡如所撰。

例三

五月黄梅天,三星白兰地。

据说,民国初年的一个黄梅季节,汪精卫在一次宴会上为助酒兴,出联句给众人对———“五月黄梅天”,大家正思索间,传来侍者上酒的吆喝声:“三星白兰地。”

这时席中才思敏捷者忽拍手称妙:“这不正对得天衣无缝吗?”大家细品果然是一副浑然天成的对联。

“三”对“五”,“星”对“月”,“白兰”对“黄梅”,“地”对“天”。

何其工整,何其美妙!真是天衣无缝的一副“无情对”。

这只是一个故事。事实是,此上联是民国初年上海一家酒楼在报上悬赏征对句,结果应对者以“无情对”夺魁,此事轰动一时,酒楼因而生意兴隆。

编辑/章雪芳审核/小楼听雨校对/冯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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