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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回到娄底家中，晚间临睡了，七岁的女儿琪央我给她说一会子话，“不然睡不着。”我纳闷她何时有了这样毛病，问她“那说些什么呢？”女儿说：“就象上次那样说些唐朝、宋朝的人咯。”我恍然记起上次归家时，孩子已然有了这“毛病”了，上次同她说的是宋代的苏轼，顺带说了他的山水情怀、兄弟情谊、夫妻情份。好吧，于是，窝在被子里，揽上琪，开始“夜话布道”。女儿要听唐宋，我便从“一代文学”起头，例析了汉赋、唐诗、宋词、元曲各是如何的文体和功用，然后谈到了李白、辛弃疾。听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琪疑惑地在被面上举起手来，问道：“妈妈，为什么李白他要拿这么贵重的东西去换喝掉就没有了的东西？”于是，我转而向琪说起了李白的狂放不羁，他的月，他的酒，他的“捞月而逝”，“千金散尽还复来”、“莫使金樽空对月”，用所有的专注和在所不计的投入，来换一场当下的心情，乐亦饮，忧亦饮，这就是李白。因为课文里接触过一些唐诗，琪又在被面上支起手来，问我“妈妈，为什么李白是‘诗仙’，而杜甫是‘诗圣’？”我就跟她说起了李白的不识人间烟火和《对月独酌》，从而谈起“中秋三词”，诗酒年华，“脱俗”豁达，是谓“仙”。而杜甫，曾任“杜工部”，亦曾受贬谪的他，则是一个“入世”，胸有黎民的人，有人曾归纳杜甫说“穷年忧黎元，太息热中肠”，我跟女儿说起了杜甫的茅草屋，让她背课本里老师新教的《绝句》，女儿说“我能背，不过不很懂意思”，琅琅背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我告诉女儿，这首诗就是杜甫贬居蜀中草堂的时候写的，让她想象那个环境，再问这是写的什么季节，她回说，“鸟在叫，柳树是绿的，是春天，不过山很高，所以还有千年不化的积雪”，这时，女儿高兴地说：“哦，我知道了，万里船是不是说可以航行到很远的船？”我说也大抵是这个意思了，应该是可以远航前往东吴的楼船。心道：这首诗我也是很早就学了，却多少年“不求甚解”，欣慰于孩子不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式的“小和尚”，然后又同她继续说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虽未提及“三吏”、“三别”，但一座茅草屋已然将杜甫心忧天下的圣人情怀袒现无疑，由此，女儿了解了为什么李白被称为“诗仙”，而杜甫被誉为“诗圣”。其后，说完南宋辛弃疾的出将入相、情怀抱负，“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无奈，女儿又举手问道：“妈妈，杜甫是那么有名的一个诗人，他常常在写诗，怎么还有那么多时间做别的事？”我告诉她，古代的诗人并不是专靠吟诗作对为生，有很多人都是在这“一代文学”的氛围里成长，于是都用这种方式“我手写我心”，作为一种表达和抒发。再絮絮地说了业余写过“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抗金名将岳飞，说起一有感慨就寄情诗赋的一代雄才曹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和建安文学、曹冲称象、曹植的《七步诗》，已是深夜，这一堂“夜话”才告落幕，脉络似有似无，更兼教学相长，这样有些出乎于彼此意想的新奇，而千年以外的时空，在静暗的夜里，又分外鲜明起来。余秋雨曾在《文化苦旅》中书写道：“而中国文化的真实步履却落在这山重水复、莽莽苍苍的大地上。大地默默无言，只要来一二个有悟性的文人一站立，它封存久远的文化内涵也就能哗的一声奔泻而出；文人本也萎靡柔弱，只要被这种奔泻所裹卷，倒也能吞吐千年。结果，就在这看似平常的伫立瞬间，人、历史、自然浑沌地交融在一起了。”于是，这一瞬，吞吐千年中，我也明白，从未知到欲知到有所知，从童蒙到成长，从一代一代的孩童，初始的期盼和晶亮的渴求中，中华大地中深刻骨髓的文化记忆——就此传承。_XQY..05.02·C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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